妙人儿老方

陈鹏举

老方大名攸敏，一个妙人儿。初次见他，便称他老方了，他的一大把胡须生得出众，让人漫生敬意。老方喜欢大感叹，尤其是人家挥毫落墨之时，每每“捧”，初以为作秀，见多了，渐渐明白这是真喜欢，不免也一起感叹起来。老方还有一副好歌喉，唱起《三套车》、《红河谷》，教人有泪盈眶。人放松了，全是情意。也到过老方的家，暖暖的人文景色。不少值钱的家当，看上去没有铜钱味，风雅也谦和。总觉得场合里的人不真切。了解一个人，最好去一次家。因为家是一本摊开的私人日记，读老方这本日记，读得心情舒畅。

本文是说老方的画，我想上面一些话，其实已经说去了一大半，因为所谓画，不仅是一张张纸片，还有纸片外的许许多多。老方这个妙好人儿，自然会选择清闲的地方去，而画画便成了他这一辈子的好去处。老方在很年轻的时候，便见过林风眠、陆俨少诸先生。那时候玩得很开心。之后他学着程十发先生，想把开心的感觉画出来。一个大花园里，老方有个小屋，年年看着花开花落，一个人开心，一个人伤感，于是他把年轻的花儿画下来。花花草草，俗人不能画，画了也容易让人俗。老方的禀性，便是不俗。不俗是老方的调子、气息。老方因此可以做他的“百花堂主”。老方真能画一百种花，能画一百种花的长卷，因为老方刻骨铭心的是花，与琼花瑶草共忧乐。花草是老方生命中的参照物，是老方可以托付情分的好友。老方是个妙人儿。妙人儿可比快乐的人更快乐，比忧伤的人更忧伤。于是老方的画，是为生命的快乐留踪，为好友的快乐留影。而忧伤呢，应该消亡，应该无影无踪，这样的人儿，这样的画，我是很喜欢的，因为可以倾谈，可以面对，也免不了会时时想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