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凤生(高雄市谦君读经学园负责人)
二00二年七月某日,火车渐渐离开中坜车站了,望着身边兴奋不已的恩恩,心头滋味五味杂陈。鼻头不听使唤的一阵酸楚,这个活蹦乱跳的千禧宝宝浑然不知妈妈已悄悄的下车了。他将只身随着凤阿姨,为寻找一个治疗语障的希望,而迈向一个全然不熟悉的新环境呢!
恩恩的母亲在出生一百天,失去了父亲;整整四十个年头过去了,意外的在母亲辞世的第三年,无厘头的怀孕了。她坚称是母亲在冥冥中的安排,全然听不进兄姊的劝阻,非要以高龄产妇的身份生下恩恩。更意外的是最后一次产检,医生宣布有「婴儿脐带绕颈」现象,必须立即剖腹。在千辛万苦中,二000年的头一天凌晨,终于诞生了恩恩。
一路成长,似乎也没有什么异状。直至一岁半后,孩子发出的声音,却是大家从未听过的奇怪音调。恩恩教读经的凤阿姨,略涉医学,开始查询各种文鉴,请教熟识的医生,查出他的音质属于「哑音」的可能性最高,──即:没有「扬」「挫」音,平音的部分也呈现单一的音种。凤阿姨开始怀疑是否是因为他的脑部曾受到伤害,急劝小妹赶快处理尽早治疗。恩爸爸不相信儿子会有缺陷,长庚、台大到处去评鉴,也去做复健科治疗。医生、复健师都无法给正确的结论,始终含糊其辞,言人人殊,就这样每周三、四次的复健、门诊,一月复一年的拖着走。得到的答案不是「心智未开,等等看吧」,就是「可能是先天性的脑部伤害,需去看另外的复健科」。孩子日渐长大,语言没进步,脾气却大了许多,亲友之间,不时传来恩恩摔东西、撞墙的消息。转眼间恩恩已快满三周岁了。小妹终于着急了;在恩爸爸一次国外出差时,下定决心的将恩恩送上了火车,让他展开这段无可奈何又寄予些许期盼的学习之旅。
恩恩即将展开的学程,应是所有特教专家所未尝试的,当然也是凤阿姨的「学园」老师从未体验过的。他这样的来到高雄时,只有两岁七个月,是一个蒙懂不知,连生活需求表达都不完整的孩子,就在凤阿姨的「学园」里住下来。白天,老师让他和别的学生一起上课──读经。不管他是否张口发声,只是让他听、听,整天不断的听。学生下课了,凤阿姨有了空,才一对一的一个字、一个字教他。慢慢的,他能发出单音──「猫!」「花!」,但还没有成句。
每天同学一离开学校,他孤单了,就开始找妈妈,或许正是这个原因,他很快的在八天左右就能表达四、五个字的语句。「妈妈,来抱抱!」是恩恩平生以来说的第一「句」话。经过了三个星期,他居然在电话中告诉爸爸:「爸爸来、回家、来抱抱。」当这段话一说完,凤阿姨情不自禁的抱着恩恩又亲又跳,想必在电话那头的爸爸也是欣喜若狂吧。或许亲情在下意识中激出了他的渴望与感受,让恩恩用自己最完整的思念表达了渴望。
第二天,毫不考虑的送恩恩北上回家,路过台中时转往舅舅家,小妹已经迫不及待的也南下台中,等在那儿了!恩恩见到妈妈,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,叫:「妈妈,来抱抱!」小妹紧搂着恩恩,落泪了。小舅舅楞在旁边,直呼「怎么可能,怎么可能?」更惊奇的是,恩恩喃喃自语的念念有辞:「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静……...」这是凤阿姨听恩恩说的第三句话,也是恩恩「读经」的第一句话。当然这句话也是老师几经猜了又猜、听了又听,才确定他是在自己读诵大学章句的内容呢。这种种的震撼,提醒了老师:这个件案例,必须好好追踪记录起来。
在高雄渡过了三个月,在0三年初,凤阿姨应朋友之邀,北上桃园,另开一个「读经学园」,恩恩可以就近住在自己家里,每天上学下学了。而接下来的是另一波更有挑战性的学程──他要正式「读经」了。
四月,凤阿姨为恩恩量身订做了一个「上午读经班」:8:30~11:30,集结了六位小朋友陪他读经。开始时他也只是列席而坐,不拿书、不跟读。到了六月大溪小状元会考,班上三位小朋友准备考中庸,天天「子曰、诗云」的念。他开始心动了,十一月全国大会考颁奖,他看见以前高雄「同学」的金牌和奖状,更开始了行动。从那时开始,自己要看书、指字。12月,凤阿姨的「高雄周老师工作室」依往例以读经发表的演出,作了庆祝圣诞的晚会,恩恩特别南下参与,他被分派的角色是扮演圣诞老公公发礼物。整个活动看着同学上台、下台的表演,他一直问道:我可以上去表演吗?几经沟通,才知道一袭老公公装并不能满足他的愿望。凤阿姨只好允诺明年再为他举办一场发表会,才算缓和了他的追问。
今年(0四年)四月,人间卫视来电邀约全球经典读诵比赛,凤阿姨的高雄、桃园学园各派一队出场,恩恩读的不多,只能在台下,此时并没有表示异议。直到台北决赛,恩恩到现场为同学加油打气时,才是恩恩的最大的转泪点,他羡慕同学可以上台接受全场来宾的掌声。更奇怪自己为何不能和同学穿一样漂亮的服装上台表演?这时老师与恩恩相约,到了七月份,要参加香港的总决赛,他若能背完参赛内容,就带他去同去香港参赛。没想到从第二天起,他就开始主动找老师上课,本来,这个「上午读经班」,大家都已背完中庸,开始读论语了。他每天一上课就捧着学庸等老师补上。为了配合整个读经班的课程,又要照顾到他的决心,老师和他商量,要将上课时间提早一小时,特别教他中庸,他全然接受,自动早起早到,老师真的没想到恩恩是这么顽强的孩子。因为早在0三年底,凤阿姨就发现恩恩记忆力有相当严重的缺陷,如果不加把劲,是不可能完成课程的,所以提出了这个要求,也是想测试他潜力的底线。
从四月二十到五月底,恩恩竟然能将中庸参赛全文(约八百字)全部背完。但,这里面埋藏了多少的辛苦呀!他为了发一个正确的音,自己坐在那里,能五分钟、十分钟不停的念、念,念到发鬓汗珠一颗颗的往腮帮子流,声音念到哽咽。下课,走出教室第一句话,就喊肚子饿。听小妹说一上回家的车,就呼呼大睡。这千把个字的比赛经文,在一般读经的小朋友身上是很轻松平常的,但对语言有问题的恩恩是很大挑战的。
感谢上苍安排了这次的全球读经读诵比赛,让恩恩在最恰当的时机遇到此项活动,激发出他莫大的潜能与意志力;到今天他还是每天要问凤阿姨一次----恩恩是不是最会读经的;不然就问-----我今天很会读经呵。
自从恩恩正式读经以来,将近两年。他备极艰辛的背完了大学以及部份的中庸、论语、和庄子。我发现发现他背书愈多,记忆能力就跟着愈好,而口齿愈清晰流畅。现在,他是班上的「班长」,老师不在时,他会管,老师回来了,他会做「简报」。四岁半的他,「语障」,已经再不是问题,而是自然的向着「卓越才华」的目标迈进了。
真要感谢王师公(因为王教授是我的老师,所以我所有的学生都称王教授为王师公),若没有王老师的辛劳推广,我们也不会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好用的一门课程呢!
谢谢王教授、王师公!
读经通讯38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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